与此同时,深海绝境入口。
绝境千年一开,一开便是地动海啸,灵气喷涌而出,搅得深海卷起巨大的漩涡。无数修士闻声而来,各自以真气撑起一道结界,将海水隔绝在外,守在漩涡边,都不敢轻举妄动。
归采使了个障眼法,变作面貌平平无奇的黑瘦男子,一身灰扑扑的短打。他翻出一把破烂的剑来,装模作样地别在腰带上,臊眉耷眼,看着就晦气。
俨然是个落魄的散修。
海底山谷起伏,巍巍高山,深深悬崖,其陡峭之势与陆地上的山势相比也不遑多让。他们站在山坳中,漩涡足有千丈宽,从漩涡中心吐出狂风,搅得海水天翻地覆,浑浊不清。唯有漩涡中心正对着的地方干干净净,修士也大多聚在底下。
归采一身打扮委实寒酸,陆陆续续到来的修士都离他八丈远,神情是如出一辙的嫌弃。
他灵活地爬上一块峭壁高地,居高临下地打量来人,目睹一群又一群修士踏入漩涡。
绝境洞开的消息在短短两三个时辰之内就传遍九洲,各大门派最先接到密报,所以最开始到来的,除去东海修士,就是各大门派的弟子,修为大多在金丹或者元婴,出窍期也不少,再往上就没了。
至于炼气、筑基的,那就太多了,一眼看去,密密匝匝,压根数不清,粗粗一看,怎么也得有几万人。
归采仰头遥望悬在海底山巅上的漩涡,耳朵却在敏锐地捕捉修士们之间的寒暄。
罗浮剑派、水一宗、鹤鸣谷、不辰宫……
他百无聊赖地数着门派名字,正魔两道一个不落,凡是有名的门派都来了个遍。
每个门派来的人还不少,两道修士人数势均力敌,哪怕在漩涡前狭路相逢,也保持着诡异的和平。两派人相顾无言,各自沉默地使出神通,一头钻进绝境中。
归采将这些人的脸一一记下,打算进去了就绕着他们走。
就在这时,一道白虹横贯浑浊的海水,直达漩涡之下,来势汹汹,骇得修士们四处逃窜。忽有一人大声疾呼:“汉广尊者,且慢!”
归采目光一凝,顿时精神抖擞,抬头定睛一看。
来人手握双刃,一长一短,交叉悬在腰间,刀刃仿若初秋凝成的霜雪,冰冷而肃杀。他穿着华贵,窄袖蟒袍,衣上滚着金边,大蟒栩栩如生,呼之欲出,他腰上束着巴掌宽的鹿皮带,双刃就挂在上头。
不论怎么看,此人都丰神俊朗,烨然若神人,活脱脱是一位凡间养尊处优的贵公子。
“何事?”汉广尊者冷冷地望去,口气颇不耐烦。
说话那人鼓足勇气,高声叫道:“汉广尊者,谢水荇,是你杀的吗?”
归采浑身一震,也目光灼灼地看向汉广尊者。
汉广尊者大名江永矣,九洲鼎鼎有名的魔修之一。
众所周知,他是谢水荇的左膀右臂,为虎作伥,旁人视之为洪水猛兽。
归采和江永矣也曾交过手,这两柄刀刃都是北洲寒冰打造而成,带着森冷的寒气。江永矣其人擅使冰诀,各类阴毒的法子层出不穷,很是让人胆寒。
质疑的那个修士胆大包天,江永矣闻言,冷笑一声:“口说无凭,你倒是说说,我怎么杀的谢水荇?你亲眼看见了?”
修士梗着脖子,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:“尊者前脚殒落,你后脚便成了新一任魔尊,你难道不是早有蓄谋?”
修士满脸愤慨,活像被杀了的是他一样。
江永矣面沉如水,旁边的魔修个个噤若寒蝉,大气不敢出,只能在心中佩服这位勇于开口的壮士。
江永矣按住刀柄,手背上青筋毕露,脸上的怒气差点就要掩饰不住,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进食被气笑了,他连说好几个好字,阴恻恻道:“若是嫌脑子不大中用,我大可帮你掏出来。”
他的话里含着几分真气,不怀好意地在那修士周身打转。
修士顿时就怂了,连话都不说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连忙屁滚尿流地逃进漩涡中,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江永矣冷笑一声,骂道:“废物。”
他环视四周,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,“你们还有谁有话要对我说?”
当然没了。
江永矣也是合体期,不过始终被谢水荇压了一头。同样能飞升成仙,道修佛修受尘世因果束缚,魔修肆意妄为,但元婴过后,修炼速度就会变得非常慢。
此消彼长,冥冥中,有失必有得。
归采兴致盎然地盯着江永矣的一举一动,眼睛眨都不眨,他也好奇得紧——
谢水荇到底怎么死的?
江永矣不屑地冷笑一声,松开按住刀柄的手,一字一顿道:“只会在背地里嚼舌根,却不敢当面与我对质,一群废物。”
被他指着鼻子骂的修士个个面红耳赤,却没有一人敢上前驳斥他。在绝对的实力面前,任何话语都是苍白的,最多暗地里逞逞口舌之能,真要凑到江永矣跟前去,怕是嫌命太长。
江永矣冷哼,拂袖离开,消失在了漩涡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