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学二年级或者三年级又或者是一年级,总之不会超过三年级,只会在我更小的时候,我经历了此生的第一个杀人事件——少年犯S杀人案。
S是认识的人,村子太小了,来来往往只要是认识的人都不免要叔叔阿姨、阿公阿婆、阿哥阿姐地叫上一番,从前我见到S也是叫他阿哥的,后来他在牢里就叫不到了。近二十年不见,他的样子早就忘了,就算记得,现在他的模样也应该和我记得的样子不一样了,大家都长大了,总不会只他一个人在那一处还和以前一样·。
他的样子消失,但他妹妹的样子我倒记得很清楚,实在太漂亮了,人生的第一次惊艳和羡慕全都贡献给了她。十几年来对她的印象就是漂亮又很会读书阿姐,又因为她只比我大上两三岁,偶尔也会在一处玩,回想起来的时候竟也有一些趣事可以回味。
初听杀人事件时,觉得虚幻,完全不知道杀人是怎么回事,那时别说杀人了就连自然死亡这件事我也闹不明白。而后过了几年,爷爷死了,我看着棺材被抬着一路往山上的方向走去,才知道人老了就会死,人死了我就会难过,就算我难过他还是躺在土里不再和我说话。所以,迟钝的我在过了十来年以后回想起当初的事件才感觉些许真实。
有一段时间我看很多推理小说,很多悬疑剧,很多血腥暴力的电影以及写实的新闻报导,里面的情节比少年犯S杀人事件凶悍百倍千倍,残忍百倍千倍,可怕百倍千倍,血腥百倍千倍,每每让我对"人"产生绝望,偶尔还会黑暗地想"不如去死好了",所以高中以后就不常看这类型的东西,有了这段经验再回想S,心理上的冲击终于减少了一些。
S是用一把柴刀把人杀死,然后把人丢进河里,回家后用破衣服包裹作案工具藏在猪圈里。警察只花了几个钟就锁定了S,凶器还是S的奶奶领着警察找到的,还有一点忘表了——报警电话同样是S奶奶拨出的。据说,S奶奶十分厌恶他,那天S藏凶器的时候碰巧被奶奶撞见,奶奶转身就报了警。之所以强调这个细节,并不是责怪奶奶的不顾亲情,毕竟杀人这件事是无可辩驳也不容辩驳的,没有讨论的空间,只是一个理应正确的行为,由家人来做,它酝酿起的家庭的腥风血雨却不会因为事情的正确性可以得到理解,特别的,当奶奶被人一贯认为是厌恶孙子S的时候,更会裹挟进是否带着私心的揣测。S的家庭陷入了无休止的互相怨怼中。
尸体打捞花了很长时间,雨后的河水涨得厉害,警察一波一波的来也没捞着,一直从我们村捞到了隔壁村才捞到被害人的尸体。更多的细节我不知道了,也许是忘了,或许这些记得的也是有偏差的。案发时S还差几天才成年,最终被判了无期徒刑,赔偿被害人家属九万九千元。这九万九千元的生命消逝的背后是因为300元的金钱纠纷。
案件审理结束以后,S一家为了还债,举家外出打工。后来又过了几年,我听说S的妹妹辍学了,学校人人都知道她是杀人犯的妹妹,她勉力维持了很久的心理防线完全坍塌,变得疯魔。再后来发生的事情,无人更新了,村民们的注意力被更新的更猎奇的事件代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