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睿被瞪得心中一紧，轻咳了一声，走上前去把柯准头上的玉簪摘下。瞬时间，三千青丝尽落，滑落在周睿手心上，周睿暗暗深吸一口气，摸着柔软顺滑的发丝，拿起梳子慢慢梳理开，然后……抓了个马尾，从怀里掏出个麻布条给系上了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我只会这个！”

柯准认命地挥挥手让他出去。

周睿嬉皮笑脸着退身，关上房门。

陡然收起笑容，眸光暧昧不清，抬起自己的手掌放在鼻下，深深地吸了口气……

……

三人买了个马车，放好行李物件，匆匆上了路。

周睿坐在车头，一条腿蜷起支撑着左臂，另一条腿腾空荡着，右手闲闲地挥舞着马鞭。小孩顶个光头坐他左边，怀里也不抱骨灰盒了，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不停地磨搓着左腕上的佛珠串，目光散散地看着远方。

“老东西是为了救我才中毒的。”小孩这两天来终于出了声，他的声音十分平静。

“是谁干得？”周睿问道。

“西域毒僧摩，智，图。”小孩一字一顿地挤出了那个他恨极了的，让他许许多多个夜晚不得安眠的名字，“我之前是他逮过去的药人，是老东西把我救出来的。”

摩智图？

周睿问道：“你被他抓去发生了什么？”

小孩眨眼抬眸看着周睿，淡淡地说：“张秋。”

周睿显得有些惊讶：“哦？那个死了的张秋？”

“嗯。”小孩低头把玩起腕上的佛珠，“五年前我被摩智图抓去当了药人，他天天、不间歇地给我灌各种毒药，拿我试验药性，我每天都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。三个多月前张秋找了来，像是来求药的，摩智图给了他，只是他没想到张秋去而复返竟然想杀人灭口，摩智图带着我东躲西蹿，最后到了业城附近。这时候，老东西出现了，他为了救我被夹在二人中间。摩智图不想放弃我被老东西重伤，他趁人不备散了毒烟想要逃走，张秋立即躲开应该没吸入多少，但老东西却为了把我抢走冲到毒烟里……老东西本来就因为打斗受了伤，还浑身沾了满剧毒，走了几步就不行了。”

“那种毒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，可我却没办法救老东西……”

马车轮子吱悠悠地转，马车上三个人都沉默着。

“一虚大师的天鉴神功威震江湖，摩智图和张秋根本伤不了他。”马车里冰凉凉的声音传出来，“你太弱了，总是要被别人保护。如今你虽有大师临终前灌输的浑厚内力傍身，可一点武学基础都没有，只会胡踢乱抓，真是浪费。”

小孩终于不再死气沉沉的样子，气得浑身发抖，眼角闪出点点泪光：“我会变成最厉害的人的！你等着瞧！”

周睿无奈地笑着，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光头，哄他说：“小慧明以后会成为最厉害的人~”

小孩仰起头凝视着周睿俊朗的侧脸，眸里泪光盈盈。

三个人，两匹马，一辆车，走过日落日出，走过绿草砂石。

白天周睿负责赶路，柯准在车内教小孩调息运气；晚上周睿和柯准负责食物，小孩负责可怜兮兮地扎马步。小孩总是抱怨扎马步太苦太闷，想学漂亮的身法招式，柯准总是一掌把他打趴下，然后让他继续扎。

夜深了，小孩累得四仰八叉地倒在马车里呼呼大睡，周睿把人摆好盖上毯子，轻声挪了出去。

“皇城传来消息了？”

“嗯。如你所说，二皇子的母家势力太大，江湖上应该也有不少他的人。”

“嗯……白天你看信纸时，我瞟到我的名字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脚边的篝火照不着人脸，周睿走到他面前站定，沉声说：“我不是武林盟的人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周睿又向前半步，微微俯身贴近他的脸：“我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，你对我究竟能容忍到什么程度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就不怕我是二皇子的人么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就不怕我对你有所图谋？”

柯准能感受到男人说话时灼热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脸颊、耳朵上，一点点地烫进他的心里。

微微侧首，轻声说：“我相信你的眼睛。”

半晌……

“真是个傻子。”嗤笑了一声，男人转身靠坐在树下休憩，风中传来他细声的呢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