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人没有感觉。

Boss曾说他是天生的战士、天生的杀手，但他明白自己的斤两；他是在知道母亲死后，才确定自己即使拿刀把人捅死也没有感觉的。

床边一沉，冷锋坐了过来。湛桓茫然地看他抬起手，下一秒脸颊就被狠狠捏了一把。

“……哎我操！”湛桓挡开他的手，一边揉脸一边给了他一眼刀，“你他妈干嘛？”

“你不是去非洲吗？”冷锋盯着他开口道。

“对啊。”这话题跳得也太快了，湛桓莫名其妙地应着，感觉自己刚才难得的多愁善感有点浪费。

“是不是要去收拾那个BD？”

BD？什么BD……湛桓把这两个字母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，没忍住笑了出来——冷锋也不愿意直接叫Big Daddy这个代号，干脆给简略了。不知道老爹这个专门起占人便宜代号的人听到会怎么想，不过他对这个简写很满意。

“是啊。”他放下手，“咋了？”

“你就当为了老子……操＃你先别插话，”冷锋一把捂住他的嘴，让他把“关你屁事”四个字咽回了肚子里，“不是没有然后了吗？你就当为了我去，体验一下保护别人的感觉，怎么样？”

感情提去非洲这档子事儿就是为了这。保护别人和为了自己活下去又有多少不同呢？那种感觉早就被忘在不知多少年前的脑后了，此时被冷锋猛地一提，他居然愣了一下，胸膛里那种暖意再次洋溢上来，好似马上就要满出这一方血肉，陌生又奇怪。

冷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？

湛桓眨眨眼睛，把他手扒拉下来，吐了吐舌头：“呸！不怎么样，你是我谁啊？我还为了你去？”

“我是你哥啊。”冷锋贱兮兮笑起来，“保护别人这事儿可上瘾，试试？”

“老是自称我哥，你是不是怕比输？”湛桓用手指比了个枪指着他，嘴里一边“啪”地一声一边模仿开枪时的后坐力一抬手，“试就试，没上瘾老子可要回来找你退货的。”

为了自己寻仇，这也不是头一回了；为了别人寻仇，还挺新鲜。反正答应又没坏处，目的总归是一样的，不如就试试。

“你退，你哥就在这儿，肯定不躲着你。”冷锋拍拍自己胸脯，随后又捏了把湛桓的脸，“刷牙去，赶紧睡觉，明儿不还要应聘呢吗？”

自称一句哥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。

湛桓作势要咬冷锋手指，冷锋一缩手，就听见牙齿咬空的脆响——小兔崽子牙口还挺好。

“人上了年纪是不是就特别爱啰嗦？”湛桓笑嘻嘻跟他呲了下自己锋利的虎牙，一掀被子去洗手间刷牙去了。

“……妈的，嫌你哥老啊？”

湛桓含着水翻了个白眼，懒得再理他，外间也安静下来，除了电视播放的声响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，可他知道冷锋就在外面，这一点让他心情没来由地一直保持着高昂。他很快刷完了牙，走出来关了灯和电视，摸黑走回床上，一转头就看见隔壁床一双发亮的眼睛。

这人在战狼服兵役，不会就真改属狼了吧。

他把被子拉到下巴，侧身向着冷锋的方向躺好，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去，把床头柜上的一支笔拿下来塞到枕头底下。

原本这里该放军刀的，可惜他真的一把都没带，睡觉的时候手里头没武器还真有点睡不着。

“我睡了。”湛桓向那双眼睛说道，“你没事儿别起夜啊，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出事。”

长时间的佣兵生涯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放松警惕，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初次跟战友以外的人一个屋睡觉，虽然他在心里已经承认了冷锋是朋友，但身体还没习惯陌生的气息，万一感知到什么动静、暴起伤了人，那就不太好了。

毕竟外头还有不少人盯着他的嘛。就是冷锋不介意，那些人也会介意的。

“想太多，谁出事儿可还不一定呢。”冷锋轻笑一声，那双眼稍稍弯了起来，“快睡吧。”

……也是，冷锋也不是什么善茬儿，这担心纯属多余。

湛桓放松下来，怀抱着一腔不知从何而来的满足感，闭上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