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龚叔(1/2)

天黑前,余琛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在河边生起了火,他们摔下的山崖下的河滩距头顶的官道有些距离,且四周并没有路,应当...应当不会被发现吧?

他身上有伤,夜里山间温度极低,若不能生火他怕是半夜就要被冻死在河边了。因为饿极了,纠结再三的他不得不强忍不适,就着火堆烤了些马肉充饥。只要不离火堆太远,夜里出行的猛兽就不敢把他怎样。

七尺长四尺宽的坑底,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排木板,上面铺能找到的所有布料。余琛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父亲的遗体小心翼翼的挪到了“棺”底,接着,又盖上了车顶用来遮挡风雨的竹席。最后,他一捧一捧的将土盖上,凸起的土丘顶上压着一块石头。“显考余公讳度府君之墓”几个字是用那柄并不锋利的剑刻在木板上的,受伤的手握不紧剑柄,几个大字却刻得十分工整。

夜阑将至,余琛终于做完了所有的事情,他再三确认过父亲坟茔的位置,洗了手重新包扎后,他径直倒在土丘旁,睡了过去。

余琛是在正午时分饿醒的,起身去割马肉时才注意到,原来血腥味引来过其他动物。幸亏昨晚生了火,看着一地血淋淋的白骨,余琛不由的庆幸,呵,是不是还要感谢上面那位对自己的“照顾”啊?不然他又怎么有机会跟家中下人学会生火造饭,夹板包扎以至于在荒野中也能保命呢?

罢了,就为了这个,埋了她吧。

寻着路爬到半山跌下来的位置,余琛惊喜的发觉栎军虽然拉走了车和活牲口,但车上大部分与行军打仗无关的用品还是被留了下来。他吞了两口自己偷藏在衣服夹层中的干粮,在山脊平地处草草挖了个大坑,将三具尸体平放进去填上土,压上石头。

这就算完了吧,我余琛能力有限,兰姨,你莫嫌过路车马声嘈杂,若是有人愿意给这山野孤坟添一份供奉,也是你的造化了。

他必须在天黑之前走出山,余琛想。

三个月后,亥枉。

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洒了一整晚,直到午后方渐渐变小,庭前的槐枝上积了三尺厚的雪,把枝杈都压弯了些许。酉时刚过,天色已有些暗,龚宅门口的一对大红灯笼被家丁点燃,映得门前几级台阶清晰可见。

一位余琛在街角的石柱边徘徊,宽大的大氅被紧紧的裹到身上,底部因为太长拖到地上,带着泥泞的雪水在寒风中被冻得结实,紧贴着余琛光裸的脚踝。

从衡门下到龚宅大门口不过二十步的距离,他来来回回走了半个时辰也没走出结果。一路走过来本就是奔着父亲至交的收留来的,可真到了跟前,才发现决心难下。亲生父亲的照料尚且如此,一个从未谋面的世叔又能对别人的孩子有多上心?

为了有口饭吃撑到亥枉,他在繁阳一富户家做了两个月的短工,虽说不敢买冬衣和鞋,可如果不为了攒盘缠,挣得银子足够养活他自己,又为什么非要寄人篱下,看别人脸色过活呢?

可真的就像那些乡野俗子般活一辈子吗?他不甘心。

就算他真能在这乱世中侥幸保住性命,就算他真的去别家做工,以后怕是没读书的机会了。可他现在不过也就是识得几个字,除了替别人抄抄书信,又能做什么呢?

一阵轻快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,余琛下意识朝旁边躲,马蹄声却缓缓停了下来。余琛转头,两人两骑,为首的一位身着湛青色深衣,披着狼皮斗篷的二十来岁的男子单手控马,剑眉微锁,目光如炬,正侧头打量着自己。余琛被那目光看的没来由的心里一慌,却被男子通身的气质吸引,未曾移开视线。

男子一直看着他,余琛心里越发慌乱,男人却面无表情,翻身下马,身后马上的青年也随之跳下,龚宅门前的小厮一跑过来,恭敬的喊了一声郎君,接过缰绳,鞠了一躬从门侧小巷牵马入厩。男人与青年一前一后向余琛走来,余琛目光紧随着男人的身影,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。

“你是谁家的孩子?”男人看着余琛的眼睛开口,声音如同鼓罄齐奏,低沉而悠扬。余琛的心却像是突然被什么敲了一下,不敢像之前那样直视男人的眼睛,目光微微下移看着男人的唇。之前他不敢直视父亲时,便是看着他的嘴唇交谈的。

他的唇真棱角分明。余琛心想,他虽然没见过龚世叔,但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的气度,以及小厮的称呼,都表明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。

“请问,”余琛抿抿嘴,小心翼翼地问道,“您是龚越龚郎君吗?”

“是,”男人俊眉微挑,有些诧异。外地来的?在亥枉还没有人直呼过他的名字。他的目光中有种一探究竟的味道,“你找我,何事?”

余琛不知为何突然间有了信心,抬眼正视着男人,他的眼睛是那样清亮深邃,仿佛有一束暖暖的微光晕开在心底,带给灰色的世界一丝从未见过的希望。不知为什么,之前的顾虑全然被抛到脑后,余琛微微松开身上的大氅,解下颈间木坠,“龚世叔,家父余度,您认得这个吗?”他双手递上坠子。

男人接过坠子,依稀辨出了原有形状,神色微诧,继而抬头看着余琛,“你是余琛?”

余琛愣了下,他没想到龚越会知道他的名字,点了点头,作揖行礼道:“余琛见过龚世叔。”

男人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穿着:“先进屋吧。”

济封是梁国的都城,而亥枉则位于济封城东二百里,是东郡首屈一指的军事重地。由于先前父亲并没有交代清楚,余琛到了亥枉一打听,才知道父亲的小友竟然是这个四通八达的县城最大的官!

他受宠若惊的被两个仆人伺候着沐了浴,换上不知道龚越给他从哪里找来的还算合身的衣服,再次被引向堂屋。

刚进屋他就闻到饭菜的香味,仔细算算,他已经不知道有几个月没有好好坐在案前吃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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