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喜出望外的小孩子,余琛终于翘了翘嘴角。
将龚游送到家,余琛叫住了假装要回军营的夏二,拉着他回到了西屋。
采芹上了茶,就到屋外坐着了,他算筹上仅险险胜过调桐一回,却至今仍没打过他兄长,因而每次见到夏二都有些不好意思。
屋内两人一直安静的喝着茶,夏二善解人意的不曾先开口。
终于,在夏二都忍不住想去解手的时候,余琛出了声:
“如果我说,我亲眼见过呢?” 余琛仰起头,长长出了口气:“我,亲眼见过栎军是如何在边境杀掠横行,铁蹄浸血,所过之处,几乎无人生还。”
夏二突然不知该作何反应,他拍了拍余琛的肩膀,以示安慰。
“我阿父,弟弟妹妹,继母还有家中仆妇,全部死在了栎军手里。就在太行山上!”他痛苦的用手捂住眼睛,仿佛这样那些令人噩梦惊起的画面就能从脑海中消失一般。
“他们下手特别快,不过瞬息的工夫,十来条人命啊,就眼睁睁在我面前没了!我真的,”他大口吐了几口气,缓了半晌,方才道:“我真的到现在,有时还会梦到那个画面。
“方才,方才我没敢当着那么多人说,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了,会不会一上阵就...”
余琛闭了嘴,不再说话。
“去年我刚见你时,”夏二说:“你还不及我下巴高,这才短短一年,都长了半头,身子也比之前壮实了不少。就说去年这个时候,你拿得起宋县尉那把剑吗?
“余琛,人都是会进步的。我不知道你们当初遇到了多少栎军,也不知道你,你是怎么来亥枉的,但我相信,若是现在的你遇上同样的境况,定会比当初做得更好。栎军再厉害,不也是父母生养出来的?”
“我,”余琛的嗓音有点哑:“我也并非,没动过手。”
夏二有些意外,在他眼中,余琛一直是一位进退有度,任何事都能靠讲理来沟通的人。
“我当时身无分文,只能一边给人家做活攒盘缠一边往南走。快进广平县的时候,碰到两个栎军的伤兵,大约是掉队的,拿着刀戈堵住我们一伙五六个逃难的人,逼我们交出钱帛。
“我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,若真的给了他们,一伙人都得饿死在半道上。当时队伍中还有位青壮,就是腿脚不很方便。
“我俩很有默契的出其不意一同上去卸了一个人的戈,合伙...合伙捅伤了他。另一个伤兵却在这时砍伤了那个青壮的肩膀。
“幸得一个孩子不要命似的抱住了他的腿,我们才得以脱身,弄...弄死他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