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以为宁晷睡着了,没有阻止周大士抱怨,直到门槛那里的两人回房了,宁晷走到宁槐床边。
原来宁槐也没有睡,一直睁着眼睛,他才三岁,即使听到了周大士刚刚那翻话也理不清一个字。
宁晷躺下床抱着他,问:“小槐,你想跟阿娘一起还是跟我一起?”
宁槐眼睛在黑暗中眨巴几下,道:“阿娘。”
因为阿娘给喂饭,给哄睡觉吗?
“你确定吗?我的意思是说,以后要一起过一辈子的那种。”
宁槐歪着头,手指放在嘴里吮吸,好一会才好像理解了意思的样子,大概是理解成:你喜欢谁多一点,又或者你喜欢跟谁玩耍。
宁槐答:“哥哥,我要哥哥。”
两天后,爷爷找上门来了,也不知道跟母亲聊了什么,双方言语越发激烈,最后爷爷把宁晷背起,拖着宁槐离开了周家。
爷爷把兄弟两人接到老宅,对宁晷说:“你娘不要你,爷爷要你,腿没了,爷爷给你找一条。”
一段段黑暗的回忆汹涌而来,那是宁晷最厌世的时光,脑袋像要炸开一样。
人型石像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等价交换是世界上恒古不变的规矩,想要得到一样东西,必须要付出相同的代价,阁下要造命,是要造何人的命,又用谁的阳寿作交换呢?”
石像说完,在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。
宁晷嘴唇微动,道:“……我,我愿用五十年阳寿赋予宁槐。”
“不悔?”
“不悔。”
“宁晷。”阎惶迫切地想要把他唤回来。
“我答应过小槐。”宁晷笑道:“我们一起活过五十岁。”
阎惶沉默不语,没有再阻止他。
宁晷跟着人型石像走到神坛中央,站在黑石前面。石像退到神坛圈外。
中央的黑石开始异动,分解,再组合成一扇巨型的石门,宁晷上前伸手推开,石门轰隆作响,向两边大开,门的那边是一望无垠的黑暗。
从黑暗里伸出一双白骨赤手,手指在宁晷的脸颊来回抚摸,很是宝贝,尖锐的指骨稍微用力就能把皮肤割破。
黑暗里又伸出一颗白骨头颅,一双空洞的眼睛像是有灵魂一般盯着对面的人,双手捧着他的脸颊,阴森的齿骨慢慢地接近,停在距离宁晷面前一寸处。
白骨手指掐住他的下巴轻轻掰开,骷髅头的嘴巴也微微张开,宁晷的气息开始倒灌,由肺部,沿食道至喉咙,经过口腔和鼻息,统统流入对面头颅的嘴里。
整个过程并不长,那骷髅头没多久就放开的宁晷,满足地深吐一口气。
宁晷失去了支撑,身子一软,晕倒在地上。
骷髅像是享受到了什么人间美味,仰头嬉笑,便又缩回那扇石门里,再次躲进深不可测的黑暗中。
石门轰隆一声关上,分解,再组合,又变回神坛中央一块安静的大石头。
屏障已经解开了,阎惶走上神坛,走到晕倒的宁晷身边,打横抱起了他走下神坛。
人型石像继续围绕着石头旋转,他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他还有五年。”
阎惶的脚步一顿,道:“长了。”说完便带人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