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幼时噩梦(2/2)

有一天爷爷亲手做了一张木质轮椅给宁晷,爷爷当时是用自己的体型去测量的,没意识到宁晷还是一个十一岁小孩,做出来后才发现大了许多,想要拆了再重新做小,宁晷道:“大了就大了,反正我还会长个子,这么结实能一直用。”

爷爷道:“可是你现在不够个子去推,等长大了,爷爷再给你做一张大的。”

这时宁槐跳出来道:“爷爷,哥哥推不到,我来帮哥哥推,哥哥你要去哪里跟我说,我推你去。”

宁槐也总是生病,倒不是什么大病痛,偶尔发热感冒咳嗽,三天两头要熬药,身体比同龄人生长得慢,他总是拒绝吃药,爷爷每次让他吃药都要追他两条街才能把人拽回家,压着他的手脚把药灌进去,委屈得要哭个大半天才会停下来。

再后来喂药的任务被宁晷接下了,宁晷在院子里种了一棵小番茄树,每次端一碗药到宁槐面前,哄了几句,滚烫的药就凉到刚刚好能入喉,等他喝完了药就往他嘴里塞一颗小番茄做甜嘴。

宁槐又病了,这次比较严重,不知道是谁给爷爷介绍了一位神医,至少在宁晷的心里他称不上是神医。

爷爷带宁槐出去找神医看病,宁晷没有跟去,这天在家多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一老一小回家了,宁槐一踏进家门就哭着喊着扑到宁晷怀里,哭得尤其可怜:“哇啊啊啊,哥哥,我不要去看病了,好痛,我讨厌爷爷。”

宁晷看到抱着他大腿的两只小手,平时那双雪白柔嫩的小手上出现许多红红的小点,像是被烫出来的伤口,脖子也有,翻开衣领,前胸和后背也有,腿也有。

等小孩哭累了哄去睡觉之后,爷爷告诉他,神医有一种民间古法,用一根特质的药草点燃,往身上各个穴位去烫,不会留疤,当时宁晷没有太多想法,就想着还是试试吧。

隔天爷爷又带宁槐去找神医,宁槐极其抗拒,把自己锁在房间,最后还是被宁晷哄出来了,牵着他的手去看病。

宁槐去打后又开始闹别扭,爷爷按住他的手脚,神医拿出几根药草点燃,开始在宁槐身上烫穴位。

额头,颈脖,胸背,大腿,脚底,燃烧的药草在身体各个位置游走,每烫去一下,宁槐就哭得更凶,宁晷被他抓着的手腕都被掐红了。

煎熬过后,宁槐坐在宁晷的大腿上紧紧地抱着他抽泣,宁槐撒泼说自己走不动了非要坐一起,幸好轮椅本就大了,可以容纳下两人,爷爷推着两兄弟到街上吃了碗甜汤,就把宁槐哄高兴了。

之后的每一天宁晷都有陪宁槐去看病,小小的身体渐渐地练就了一身能忍痛的本领,每次到了医馆就乖乖的脱衣服躺上病床,可以不用爷爷按着手脚,闭上眼睛,任由神医摆弄,手中握着宁晷的手也没以前那么紧了。

宁晷知道,他是强忍着,他是痛的,只是他不愿表达出来。

结束之后依旧会出一身汗,擦干后又撒娇让宁晷抱着他坐在大腿上,宁晷总会吃他这套。

爷爷掏出了大半生的积蓄,从洋商那里给宁晷配了一条木肢,刚装上去的时候非常不适应,因为有一年没有行走了,两条腿肌肉有点萎缩,每天要用两个时辰去练习走路。

那时宁槐站在他面前张开双手道:“哥哥,站起来,摔倒之前我一定会先扶着你。”

说到做到,宁槐面对身高悬殊的差距,一刻也没有犹豫地接住了,被重重地压倒在地还不亦乐乎地哈哈笑,惹得宁晷都忘记了双腿的痛,也跟着他哈哈笑,两人重新站起来手牵手又进入练习,足足练习了半年才开始适应木肢。

爷爷把两兄弟送进学堂,宁槐脑瓜子聪明,没过多久就比同龄人学得只是要快五六年,宁晷的课业比不上他,先生留下的作业都是让宁槐帮他做的。

冬天最冷的一天,两人一起下学堂,天上下着鹅毛大雪,看到路边窝了一只小肉团,是一只巴掌那么大的小狗崽,身上沾满了脏污和雪花,被冷得浑身发抖,匆忙把一只小生命抱回家,爷爷烧了一盆热水给它洗澡,还找来了一碗羊奶喂给它。

不到五天,小家伙就活蹦乱跳了。

“哥哥,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?”宁槐问。

宁晷道:“你书学得好,给它取个好听的,有涵养的。”

宁槐:“嗯......三花,就叫三花吧,他嘤嘤嘤地叫声很像隔壁家的小花猫,你是大哥,我是二哥,他是三弟,排第三。”

宁晷苦笑:“好,就叫三花。”

三花一脸天真地看着他们:“???”

生活一直安然到宁晷十六岁,宁槐九岁。

宁晷的身高已经串到成年人一般了,木肢短了许多,爷爷又给他换了一条合适的木肢。

本想让爷爷退掉木工活,在家好好享清福,可是还没开始享福人就没了。

爷爷半夜摔倒在房里,发出嘭一声巨响,最先是三花冲进去狂吠,兄弟两冲进房间看到老人家倒在血泊中,人送到医馆撑不到一天就咽气了,草草办了一场丧事,宁家没有亲朋好友,只有两兄弟打点。

快要结束的时候,多年不见得母亲出现在门口,她给爷爷上了柱香,烧了点纸钱,整个过程没有说过一句话,临走前把身上的钱袋放在桌上,道:“今天之后,我不欠你们宁家了。”

爷爷去世之后,院子里的花草都凋谢了,爷爷喜欢花,宁槐说荒山野岭没有许多漂亮的花,爷爷会很孤独,会不高兴,兄弟两决定把爷爷的骨灰葬在院子里,在街上买了一棵紫荆花树苗往那一种,似乎受到了爷爷的灵气,树苗疯一般长大,来年春天开了花。

以前爷爷种的鞭炮花也起死回生,花藤爬上房顶,再爬到紫荆花树上,紫色和红色的花一起盛开,好一副春暖花开的光景。

晚上两人坐在紫荆花树下乘凉,一人一狗的头各搭在宁晷的大腿上躺下。

宁槐道:“哥哥,我们一起活到九十九岁好不好。”

“为什么是九十九岁不是一百岁,通常祝福都说长命百岁。”

“一百岁太长了,九十九岁刚刚好,好不好嘛?”

宁晷翻开他的手掌,也翻开自己手掌,指着两人的生命线道:“我听人说这条线越长,寿命就越长,我看我们两这长度,撑死也就九十岁吧,九十九岁也悬。”

宁槐沉默片刻,抓着旁边的大手道:“那这样,按照整条线是一百岁的话,我们的线的长度都能过五十岁,先约好一起活过五十岁,之后再活过六十岁,再活过七十岁,一步步来,你说好不好。”

“额,逻辑也不太对,我们相差七岁,我肯定会比你早七年死。”

“那按我的岁数算。”

宁晷笑呵呵道:“好,我尽量活到九十七岁。”长命百岁,然后给一个人赎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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