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一切因果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铺好,那他所了解的业北城也不过是对方想让他看到的冰山一角。如今有了仙官之身的加持,他倒要看看,从前他算不出的,业北城完整的过去,到底是什么!
红光从他眉间乍现,临渊稚嫩的脸上神色愈发难看。
长生台上突然猎风四起,他刚刚绘下的阵法图形正在诡异的扭曲着,而后慢慢渗入台面,被吞噬,吸收。
“噗——”的一声,临渊吐了一大口血,整个人扑倒在地。
刚刚那个答话的白衣仙官叹了口气,“唉,这孩子还真够倔的,你们快去把他扶下来带回去,往后他还有大用处。”
这边一行人匆匆散去,角落里的顾辰风才冒出个脑袋,“怎么样怎么样?没被发现吧?”
鬼君冷冷瞟了他一眼,“没有。不过你再这么跳着脚,倒是很容易给人招回来。”
“……”顾辰风立马闭上了嘴。
两人一前一后,一坦坦荡荡,一鬼鬼祟祟,来到了长生台上。
鬼君俯下身,将手掌微微贴近台面,一阵黑雾瞬间铺散而去,直至布满整个长生台。
莹白如玉的台面上渐渐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红,那颜色不断扩大,片刻后,猩红的阵法已经现出了个模糊的轮廓。
顾辰风在旁边看了半天,有些疑惑道:“这就是个普通的转化阵,没什么特别的啊。”
鬼君长眉微皱,手上的法力又增强了许多,只见那猩红的笔画开始渐渐变形,鲜血的痕迹不断被析出,漏出了它原本的古老的真面目。
“这……”顾辰风的太阳穴突然开始突突的跳个不停,“这是什么东西!”
鬼君眸色沉得吓人,“果然……是逆施的拆灵咒!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到这个……”
“拆灵咒?”顾辰风原地蹦起来老高,“什么东西?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?”
鬼君头都没抬一下,直接甩过一句道:“你修行时吃喝嫖赌没干过一件正事,不知道也正常。”
“……”顾辰风顿时被噎住,鬼君这话说的好像没什么毛病,不过这些他怎么会知道?难道墨兄连这些都告诉他了?
鬼君收了法力,脸色比往日还要苍白许多,顾辰风神经大条,也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,只是上前来问道:“如今不光是帝君,墨兄也被那个假墨清宵带走了,我们……”
“放心,他没事。”
话音刚落,鬼君的身形踉跄了半步,直向前栽去。顾辰风这才反应过来,忙伸手去扶,可他的手却直接从鬼君的身上穿了过去。
“什么情况!”他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鬼君,一时间上前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
如今这唯一的主心骨也扛不住了?
鬼君阖眸缓了缓,才开口道:“我没事,还能挺一阵子。”
“一阵子?”顾辰风顿时不淡定了,“一阵子够干什么的!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?墨兄他知道吗?要是让他逮到我知情不报,他还不得活劈了我!”
鬼君摆摆手,“无碍,只要他没事,我就不会有事。”说着,他又深吸了一口气,“先前让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?”
顾辰风凝眉道:“其他人都还好,就是西华仙君被一群妖魔鬼怪缠住了,可能……”
“哼,”鬼君冷笑一声,“明华这个只会玩儿剑的二愣子,事事慢半拍,活该他万年老二!咳咳!”
顾辰风试探着去扶人,好在鬼君的实体终于恢复了,他松了一口气道:“背后说人,天打雷劈,您老人家还是积点口德吧。”
鬼君启唇一笑,“天打雷劈?不痛不痒的,怕什么?”
顾辰风:“……”
他跟这种大佬没法沟通!
鬼君沉吟片刻,拉着顾辰风道:“你上下打点一下,我叫言书上来帮你,这个阵法不能留,如果有必要的话,这个长生台……也毁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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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渊被一群人抬回了通天阁,这一路上他的意识都昏昏沉沉的,做着同一个噩梦。
梦里的他仿佛成了业北城,一次次看着心爱之人为别人生死沉沦,却无计可施。他只能默默看着,在必要的时候出手,以命相护。
他永远在追赶,却永远都慢了一步。
不对……不对!
这都是业北城想让他看到的!
临渊拼命在识海里奔跑着,穿过他成为墨清宵后不停往返的医谷圣境和东晟殿;穿过东篱谷崖下的翠竹林;穿过满湖盛开的验心莲……
他看见了当初方晟前来找他,为了救墨清宵,他以身试咒寻求解法;他看见了心魔反噬之初,他为了不让方晟为难,截经脉,断仙骨,坠入凡尘;他还看见方晟的红鸾穿胸而过时,他脸上解脱的笑。
不……还不够深!
临渊继续挣扎着向前,终于在一切记忆的尽头,看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。
他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。
“砰——”的一声,陈旧的门扉被推开来,经年的记忆沉浮交错,如浪潮般席卷而过,瞬间将他吞了个干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