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来有趣, 王德全也是第一次遇到对手, 翻山越岭跑过几条街, 一回头穆倚乔还在后面跟着。

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？体能也太好了吧，他都快跑不动了还没甩掉, 狗皮膏药似的。

他今晚是真倒霉，前面刚打完一个挡道的哥们儿，现在又碰见一个比他还高的，而且眼前这个男人他总觉得在哪见过。

更糟糕的是这男人看起来并不打算躲开, 反而有一种要把他放到的气势。

事实证明，王德全人品不怎么样, 预测倒是很准确，那男人明显有一手, 王德全腿脚虽快，却没系统学过打斗, 他甚至没看清男人的动作就四脚朝天了。

他骂了一句脏话。

穆倚乔追上来的时候，正好看到他被放倒的一幕。

“啊，是你……”

她愣住了。

那个男人也愣住了, 因为被穆倚乔发现而涨红了脸, 他左手的手腕上，金色的手链闪闪发光。

“顾凛然……你为什么在这？”

顾凛然别过头默不作声, 从王德全手里把属于王芃芃的卡抽出来丢给穆倚乔, 然后把人困个结结实实, 转身就走。

在穆倚乔看来, 无论是格斗还是捆绑, 顾凛然的动作都非常娴熟，他绝对不是只能被按在地上打的人。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，心底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。

王德全像只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，穆倚乔觉得顾凛然做的挺好，唯一的败笔就是没堵上王德全的嘴。

“再吵就把你嘴巴缝上。”实在受不了的穆倚乔恶狠狠说道。

她真想把王德全打一顿，但要是因此被请进局子喝茶就不好了，思来想去，她还是决定就这样把他送回住处，后续处理就交给王芃芃。

那么问题来了，她一个人怎么弄走这个东西？一路拖回去？太惹眼了。叫车？会被报警的。

学神小同学表示，学校学的那点东西难度不及这个的千分之一。

正犯愁的时候，一辆车停在了眼前。穆倚乔抬头一看，笑了。

“我就知道你有办法。”

林语蓁也眉眼弯弯，撩了下头发示意她看看后面。穆倚乔就望过去，只见王芃芃从后门下来，对着王德全就扇了一巴掌。

“你是不是不管咱妈的死活了！”

王芃芃打了他好几下，打完又心疼，抱着哭了好一阵，但王德全可不领情，十分厌恶地用肩膀把她拱开：“两个老东西又不能挣钱，活着干什么？躺床上的那个半死不活，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！”

“你说什么呢你！那可是咱爸妈啊！”王芃芃眼睛睁得溜圆，难以置信。

“我说！”王德全一字一顿，“死！了！算！了！”

冬夜十分寂静，长长的小巷子里，回荡着王德全的喊声。

穆倚乔咬紧了牙，上去就是一拳头。

“你王八蛋！你他妈说啥呢！”她像一头发疯的小狼，林语蓁不得不把她拉住，“那是生你养你二十年的人！”

王德全被打这么一下有点懵，但很快回过神，梗着脖子和她对骂道：“关你什么事！又不是你爸妈！你他妈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有什么资格说我！”

“德全！”王芃芃捂住他的嘴，却为时已晚，她不停地向穆倚乔鞠躬道歉，看得人眼晕。

穆倚乔感觉心跳停了半拍，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
曾经的嘲笑声充斥在脑海里，一张张稚嫩的笑脸口中吐出魔鬼般的话语，像毒蛇一样慢慢攀爬上来，缠绕着将她勒紧，几乎窒息。

又来了。

又来了又来了。

寒风凛冽，林语蓁却摸到了来自穆倚乔身上的汗水。

小狼崽子的身体在颤抖。

她很想帮她，但有些坎总要她自己跨过去才不会成为永远的桎梏。

林语蓁抱紧她，想告诉穆倚乔她在这里，她就在她身边。

段琅若同样被戳中痛点，所有的话都憋在喉咙里。

“妈”这个字，什么时候叫出口了，什么时候才算真正了结一段恩怨。

小狼崽子渐渐冷静下来，呼吸也变得平稳。她忽然弯起嘴角，弧度一点点变大，最后露出尖尖的虎牙。

一瞬间，王德全心中萌生出不好的预感，眼前这个女孩笑得很邪气，他能从中感受到一种疯狂，但又很理智，似乎暴走的开关在他自己身上。

“对，没错，我是有娘生没娘养。但我凭着自己的本事长大成人，从小到大奖状拿到手软，我一模成绩全省第一，知识竞赛一等奖，我有个本事叫过目不忘，你能吗？我捡过垃圾吃过雪，从前靠要饭过日子，你看不起我没关系，但这些都是我自己赚来的生活，怎么活我都比你有尊严！”

小狼崽子一口气说完脸不红心不跳，像换了个人似的，林语蓁闭上眼睛，脸颊蹭了蹭她被风吹得冰凉的耳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