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吓着了。”顾如珩见她失神,随意道。
沈长安摇头:“不曾。”
她语气诚笃,自然不是撒谎,顾如珩也省得。抬头见沈长安不自然顺了顺发,才眼角含笑挪了开,咳嗽一声,清清冷冷正色道:“不肖守着我,要收拾的东西尚多,你先去,莫堆到夜里。”
不知是屋内衙香裹挟药味令人晃神,还是烛火曳曳,令顾如珩气质显得愈发柔和。沈长安被她看的脊背酥麻,错开视线,匆忙点头抱起扒她裤脚的狸奴。
她回到灶房,心脏仍旧是嘭嘭跳着,怀中狸奴被她抱的紧了些,颇为不满叫唤:“喵。”
作势就要挠人。
沈长安这才卸了力道,替它顺毛好生哄着:“是我的错,弄疼你了。”
她平日里说话本就轻缓不已,现下刻意哄着,语调愈发温柔,叫人听了指不定浑身泛软。狸奴被摸得昏昏欲睡,拱着眯了眼。
先前自马车卸下的东西,尽数堆在灶房灶头及堂室檐下,顾如珩置办的衣裳原先就被拿到了歇室,尚余颇多书册胡乱留于桌案。沈长安并不知道这些是甚么,也不会打理书籍,只得将案上书册摆整齐。
又见那只被把玩到近乎破烂的草编小雀,四处草绒凸起,分外扎人,思忖哪日替顾如珩修理下,倒不至于彻底散开。
她手脚勤快,一面在灶房里烧菜煮饭,一面收拾着各类东西,忙到天色昏暗四处倦鸟归巢,才将饭食端到左房。
唤顾如珩起床。
顾如珩随意披了件不制衿,披散的一袭黑发也未整理,翘起几缕,略显呆楞着仰头看她:“你今日去点当铺做甚么。”
“不过是当了些无用老物件。”沈长安一滞,复极快晃过神,丝毫不显异样。
她并不愿他人知晓其中缘由,简略糊弄了过去。
顾如珩装作不知,只道:“那你可是要拿典当的银钱重新修葺宅子。”
饭煮的香软合适,沈长安坐下来,神色露出几分茫然:“是要修宅子,不过明日得先去去撒药粉,听药店人说,这粉凶性大,定能治好蚁灾。”
“过几日得开始插秧,明天收拾好白蚂蚁,就去村里泥匠那儿问问,看他们有没有闲当,若是有,尽早开工的好,不然到了梅雨时节,又得耽误。”
“要是他们没现活,就择好日子动土。到时去赵婶子家摆桌宴席,规矩总要请,今天正好买了摆宴要用的,这些日子承蒙几家亲戚照顾,还置办了些送他们。”
说到这,沈长安倒想起来了,她略微羞怯的起身拿来个油布小袋,里面装得鼓鼓囊囊。
轻柔的笑:“午间的肉粥好吃。我省得如珩你不会收我银钱,念你嗜甜,就买了些饧糖。我看那小贩跟前吃糖稚童甜的眯眼,想来也好吃,要尝尝么?”
顾如珩接过油包揭了开,里面是一团团的饧糖,微沾着熟白面粉,并不黏于一起。
“好吃。”
沈长安看她安静嚼了片刻,模样似是欣悦,复取出一粒,伸手递到自己跟前:“尝尝。”
指尖捻着饧糖块,顾如珩看着她,不为所动,沈长安没法子,只好张嘴咬住,却不想舌尖舔到指腹,小脸轰一下涨得通红。
饧糖黏牙,沈长安磕巴回她:“甜...甜。”
顾如珩嘴角含笑,慢吞吞收回手,随和问道:“摆宴怎么不在顾家摆。”
“徐泥匠有几个徒弟,到时都得请,估摸着约五六人,你还要诊病,这么一来吵闹的很,耽误你。”沈长安摇头,并不想在顾家小院里做聒噪事,半年前她看对门不远的一户人家请客筑猪圈,虽不过几人,然说说笑笑,隔老远都听得到。
若真是请到顾家来,这些汉子不顾忌吃酒摆谈,怕是不得安生。
顾如珩收拾好饧糖包放在一侧:“并非甚么大事,寻常来诊病的也多有喧哗杂闹者,不用担心。”
“况且。”她轻笑,目光平静浅淡,“我不曾尝过乡下宴席,若是你做,想来定然好吃。”
虽这般说了,沈长安到底仍旧不大愿于顾家设宴。见她神色犹豫,顾如珩又道:“若是你去赵家,还需特意往返替我准备吃食,累也不累。”
“就这么定了。”
既然她开口,沈长安也不好再推辞,应了下来。
却不想一时绊到胡桌一腿,径直扑进了顾如珩怀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