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赵强还在愣神，耳朵红的要滴出血来：“以后莫要再做这等腌渍事，方才之事我不说出去，你也莫要同旁人说我与你来过。快点回去，等下谁来茅房，不见你我，不得起疑心。”

片刻后，徐泥匠看他们二人面色各异坐到凳上，苏宪还隐隐冒着火气，皱起眉头：“你们师兄弟俩去上个茅房怎么还置了气。”

这时赵强已缓过神，闻声打着哈哈：“刚刚与宪哥说了几句玩笑话，哪能想他就生了气。”

“嗯。”徐泥匠瞧苏宪低头没反驳，也没说甚么，“都是一个师门的，彼此多担待，莫要生嫌隙，往后一起的日子还多。”

苏宪张强一道应声，再没搭话。

待到时辰临近晌午，赵氏徐氏两妇人来回将饭菜端到桌上，招呼众人开吃，眼见他们大口吃起来，方回到灶房，与沈长安端着余下饭菜到了后院。徐家母女不曾来过，看四处草木装饰典雅素净，精巧非常，嘴中啧啧称奇。

望见顾如珩正坐在庭院中，也不好窃语，安静闭嘴进了左室摆放碗筷。

沈长安走至顾如珩身侧，将茶盏收拾好，柔下语调：“如珩，吃午食罢。”

顾如珩闻声放下书册，抬手揉了揉颞颥。

她纤长浓密的眉睫颤动着，声音清越好听：“好，你吃过要不去歇歇，我看你甚是疲乏萎靡，到时残羹冷炙也别慌着打理。”

“不累的。”沈长安低低笑，却也用衣袖擦干脸上大汗，推着她走，“摆宴的菜油都重，我怕你吃不习惯，替你额外蒸了份蛋羹。”

又嗅到自己身上泛着浓郁烟油味，怕熏着顾如珩，后退半步离远了些。

房中徐氏母女已动筷，寻常摆宴，客人随意不肖候得主人家，因而沈长安顾如珩一进门就见徐铃钰端着个白瓷盅盏，就着汤匙吃的正香。

盏中蛋羹被囫囵吃了大半，顾如珩在场，徐氏便笑着夸赞到：“三妞，这蛋羹可嫩，你手艺数月不尝，果然又精进了许多，下次办宴啊怕还要请你。”

沈长安抿嘴：“婶子，这蛋羹...”

不待她说到一半，顾如珩“嗯”了声，径直开口：“长安诸事做的都妥当，厨艺也好，蛋羹自然甘旨。”

徐铃钰虽背后不甚喜欢她，明面上也和气，点头应道：“是好吃。”

又招呼她俩：“你们别忙着伺候我们了，快来一道。”

“对啊三妞，快来吃。”赵氏起身替两人盛好米饭，夹了块肉进沈长安碗内。

沈长安少有生气道：“蛋羹是如珩的，她不喜食重......”

却忽觉手上一阵冰凉，低头见顾如珩仍旧背着，然左手抬起往斜后搭于她手上，五指修长，葱白细腻。身前之人语调不变，似并未在意，只颔首沉下声，看着徐铃钰似笑非笑：“今日清渌身体抱恙，恐招待不周，还望诸位多加海涵。铃钰乃斗筲之客，随意就是，不必劳神候之。”

沈长安恍惚着被她换过手拉到桌前，随她吃罢午食，席间神色发愣，只低头默不作响。隽秀的小脸敛住惫乏，举手投足带着莫名拘束，少焉，脖颈耳后方逐渐红了起来。

她清澈含水的眼状若无意扫过顾如珩，复偏开头垂下视线，轻轻咬住木箸头稍。

最近些日子她总在想，自己是不是得了甚么毛病，瞧见顾如珩总胸口发涨，倘若说是顾如珩待她好，心头感动，可沈长安因此愈发迷濛。若说待她，赵氏夫妇亦是好的，怎么就没这般。

顾如珩望过来，神色带着询问，观她冒出细汗，脖颈绯红，担惧沈长安害上风寒，放下筷箸伸手轻放在她额前：“可是觉得后脑袋疼，怕寒怕风？”

沈长安木讷摆头，顾如珩复仔细看了看，轻缓浅笑，收回手重新坐了端正。

她们明明相处时间并不长久，然不知从何而起，若瞧见顾如珩笑，亦或说话，沈长安心底总会略微一悸，似春风拂过深水，漾起不绝涟漪，再静不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