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用。”
左室内沈长安缝补着旧衣,听闻两人交谈声渐近,收拾了针线。却也不敢离开,否则顾如珩按自己说的,又得没胃口。
顾如珩看她老实待她左室内,愉悦眯了眯眼。
方氏见状笑道:“二位小娘子且吃着,我去换洗布衾。”
“好。”顾如珩点头,待方氏离开屋子才推着轮椅到了桌边。
沈长安替她盛着饭:“如珩,你平时衣裳布衾大都可以让我洗的,不肖再花钱叫人。”
她敛眉扫了眼门外,心下暗叹。自己同方才婶子俱是帮工,却好端端坐在桌前,这么一对比,显得分外没礼数。
顾如珩摇头未答应:“山间溪水冰凉刺骨,伤手。”
“你也莫多想。我瞧你方才眉头轻蹙,是不是觉着自己也应当下桌,不该同我一道吃。”顾如珩看着她,眼中似有笑意。
沈长安仿佛受了一惊,黑漆盈润的眼都睁大了些:“如珩,你怎么知晓。”
顾如珩低笑:“我为何不知晓。过往些日子你与我吃饭也拘谨着,适才你看着方婶子背影蹙了蹙眉,便猜到了。”
顾如珩用帕子将手擦净,举过杯盏小小抿了口:“长安,你陪着我,是应我所求,故而是你吃的亏,我得的好处。倘若我是你,吃了这般大的亏,必定是会央着你,问你讨酬钱。”
知道她又在胡说,沈长安嘟囔了嘴:“如珩,你净爱说歪理。”
她如今已不似最初畏怯模样,偶尔胆子大了,亦敢反驳两句。顾如珩语气正经:“如何就是歪理了,我得了这般好处,前些日子才没说,盼着多瞒你段时间。只如今坦白了,还望你莫要讨报酬。”
哪有给人吃饭住宿还倒贴酬钱的理,沈长安皱了皱秀气的眉。
“快来尝尝婶子做的菜,你定喜欢。”顾如珩笑了笑,径直道。
闻言,沈长安尝了口,黑润的眼一瞬亮了起来:“好吃!”
顾如珩温声:“方婶子以前在钦州伺候过富商,手艺自然好,你多尝尝。”
她用公筷替沈长安夹了片藕夹:“你若想学,等会儿我让方婶子将各道菜做法抄写下来,到时我念,你便照着做,可好。”
“这是我的福气,哪里还有不好。”沈长安弯眉,“平素我也是村里有人办红白之事时,才能帮着办宴的菜头,偷摸学两手。”
原先两人还守着食不言的规矩,后来顾如珩反倒会在饭桌上闲谈些琐事,沈长安也习惯了。故而现下少见的开了话匣子,同顾如珩讲着宴会趣事。
顾如珩嘴角含笑,安静听她说话,不时问上一句,不至于令气氛冷下来,恰到好处。
午食吃罢,方氏一个人收敛餐具,并不让沈长安替自己打下手。她没闲事做,只得扛着锄头下了南山。
山下许多人家依旧忙于农事,徐泥匠这日要插秧,几个帮工的学徒跟着下了地,没来修宅子。
新建的沈宅地基都打了好,正在砌的墙已有腿高,大概能看出个模样。沈长安没待多久,喂好池塘内鱼苗,就离开了老宅。
从沈宅去往田里的路上,沿途要经过几户人家,寻常来说,是不大有什么人的,只是今日她还没走近,就听到其中一户传来喊她的声响。
“三妞!”声音主人听起来年岁不大,还算青嫩。
沈长安闻声已然笑了出来:“二姊,可是你回来了?”
“诶。”院里有走动声,间或传来几声呵斥,过了几息,木门打开从内探了半个身子出来。
李春玉笑:“我方才吃饱在檐下歇食,老远就看到你扛着个锄头走。”
她一边笑一边打开门:“快些进来,咋们叙叙话。”
李春玉标准农家人长相,面色微泛黄,笑起来却也有几分清秀,算是沈长安在村里唯一关系切近的同龄人。只去年嫁去了旁村,倒少有时候再相见。
她将锄头靠在院外,欣悦道:“二姊,怎么想着回来看看。”
李春玉依旧穿着身厚实袄子,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笑道:“可不是,年前才回来了趟,只是这次回来也算不得好事,你且进来,我俩说说闲话。”
“诶。”
沈长安看李春玉扶着腰,担忧问她:“二姊,你腰可是怎么了。”
“能有啥事。”李春玉脸上都是笑意,“怀上了。”
“有了?”
沈长安小小惊讶了声,却也由衷为她高兴:“二姊怀几个月了?”
“三个月了。”李春玉将她领到檐下,搬了个矮凳。
“月前头晕干呕,本以为是坏了风寒,没想到镇上大夫一看,才知道有了身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