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中沈长安早已窘迫的红透了小耳朵,脸上热气始终消散不去,抖着笔锋尽量装作平静。顾如珩看着眼前人娇嫩的侧脸,愉悦眯了眯眼,被冷落数日而生的小性子尽数消弭殆尽。
终究不再继续逗她,收手端起了书册。
另一旁李春玉沉思片刻后道:“我娘守寡也有些年头了,收继婚制于她也起不了甚么用,不肖担心,与其孤零零一人,不若再嫁户品行好的人家。虽说赵婆那般独自过活也算不得坏事,但有个伴总归好许多。”
闻言,顾如珩总算自书中抬起视线,认真打量了她一番,语气淡淡道:“苇塘村内对于纲常一事,看得较之别处还重,也是怪异。再嫁不是甚么稀罕事,不过寻常,大点的州府都兴起下榜择婿,折婿车中颇多为寡妇,何况朝中规定不逞之民娶妻,绐取其财而亡,妻不能自给者,自今即许改适,如今再嫁者也多的是。”
瞧顾大夫首次于自个儿跟前这么多话,李春玉笑道:“您不知咋苇塘村村长可是个秀才,读过圣贤书的,后来带着村里人家都规矩了不少,守寡的比别村多了好几个。”
顾如珩随意“嗯”了声,这村长不尝上过南山,她对苇塘村其余琐事毫无兴趣,不知晓实属正常。
“二姊。”
沈长安本不愿打断二人交谈,只她对李春玉还算了解,听方才所言,不似才冒出念头的语气。
“你是原先就想替婶子再找个人家么。”
李春玉熟悉沈长安为人,知她向来不会在旁人耳边嚼舌根子,也没隐瞒:“之前有想法,但没现下这般打算去做,还是我们村里有个老实鳏夫,年纪与我娘相仿,三十有二,媳妇儿数年前死于临蓐,后来一直没婚娶,想他刚刚合适。”
沈长安顿了顿,试探问道:“那鳏夫可是姓孙?”
李春玉讶异:“你怎么知晓他姓孙。”
要说也是凑巧,年前正好有一户李春玉婆家村子的鳏夫,请媒人来向沈长安说亲,媒人道那鳏夫三十冒些头,无儿无女,模样还周正,大名孙北。沈长安本已忘了这回事,只李春玉一提,又想起来了。
“怎么了。”顾如珩见她神色难言,声音有些担忧。
沈长安温温一笑,示意她别担心:“没甚么,只是知道这么个人,晚间同你细说。”
“嗯。”顾如珩点头,没再多问,听沈长安继续道,“那这孙姓鳏夫的为人,二姊可打探透了?”
“我与他统共没说过几句话,只听家里依稀谈论过,说他为人老实吃得了苦,挺憨厚的。就是田地不多,只有两亩左右。”
余光扫了眼沈长安所写字迹,顾如珩咳嗽了声,抬袖掩去翘起的唇角,眉眼弯弯。
沈长安歪头:“若是憨厚老实,田地少些也没甚么,品行更重要。”
“可不是。”李春玉道,“清贫富贵都是过日子,可万一嫁错了,过的就不一定是日子了。”
屋内暖和,她将外层袄子脱了件搭在手上,才想起还没同李氏商量再嫁这事,自己就想了老远,笑道:“扯太远了,八字还没一撇,让我娘知道了不得好挨一顿骂。”
她话一说完,似想起了什么,突然来了精神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顾如珩瞧:“顾大夫,若您同我娘说她这病需冲喜才能好,此事定成。”
顾如珩翻过一页纸,面无表情:“没这病。倘若真想你娘再嫁,直说便是,改适再嫁实属正常不过。”
李春玉见她油盐不进,瘪了瘪嘴叹气:“都怪我爹,数月前托梦说看我娘孤寂,让我替她寻个伴。”
顾如珩放下书册,语气平静:“这不就有了说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