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了，眼睛这么红。”

自沈长安回来，顾如珩就发现她不对劲，虽面色瞧不出愁苦难过，但眼眶却泛红盈着水光，不免担忧道:“是不是在外遇到了什么事。”

沈长安怕她担心，吸着鼻子瓮声瓮气摇头:“不是，只是今日去祖祠，大祖父大祖母待我甚好，想到已经少有人这般真心挂念我，心头感动忍不住。”

不想是这原因，顾如珩轻声道:“那该是好事，下次不若再去趟河口村，我抓些温养身子的补药，你一并带着。”

她正说完，就见沈长安自怀中荷包内取出三枚碎银子，排在桌上:“大祖母还塞了我好些钱，一想到过往我害怕沈家祖祠，十几年来只去了一两朝，从没尽过孝道，就愧疚难过。”

三两银子于寻常农家而言，着实是笔不小的款数，顾如珩些微讶异的挑了挑眉。

她推着轮椅走至药橱跟前，架着拐杖用力站了起来，拉来顶层抽屈。

抽屈中人参，川牛膝余下不多，想来还得重新置办。

沈长安紧张道:“如珩，你要拿东西怎么不叫我。”

看她起身，顾如珩轻笑着塞回抽屈:“我就看看，并不拿。”

“长安你再不去看着灶里的火，怕汤要熬干了。”

这才见沈长安替她摆好糕点零嘴，匆忙去了灶房。

顾如珩失笑，擦净手至书桌前，取出粒黄糕麋含进嘴里，满足的眯起了眼。

笄礼正宾于礼前一日需得宿夜，待三人吃过晌午，顾如珩趁着赵氏还未上山，拉过沈长安到了自己房中。

一扇雕花门隔开内外，外间窗下摆了张塌子，塌旁置放有一小茶几，几上摆着杯冷茶，早已没了热气。内间的床边，亦有张梳妆台，顾如珩将沈长安牵至梳妆台，神色温煦:“坐下。”

沈长安被她摆布于铜照前，愣愣道:“要做什么吗？”

顾如珩眉梢眼角蕴着浅淡笑意，专注望入照中人眼底:“在汴京，女子多于三月三上巳节及笄，对照贴花黄，长安，明日衣着打扮按着汴京规矩来可好。”

她低头俯在沈长安耳侧道:“一生唯有一次，我们讲究些罢。”

沈长安下意识缩了缩脖颈，抬起水润的眼看向铜照，就见顾如珩瘪着嘴，心下软了透，哪能不答应。

“好。”

可说到底她也不知讲究些是何讲究法，只能瞧着顾如珩将铜照前的几个红漆盒打开，零零散散摆满大半个桌子。

“今日先试试梳略画眉。”顾如珩拧干帕子，仔仔细细替沈长安擦拭去脸上灶灰。

她低柔道:“你闭上眼睡一会儿。”

沈长安乖乖点头，忍着羞怯任由顾如珩在自己小脸上折腾。

顾如珩唇角微扬，指腹沾上玉簪粉轻缓抹开，将沈长安一张脸衬的愈发白嫩，而后左手食指挑起她下巴，另一只手执黛画眉，复接着在那水润的双唇上涂抹朱红口脂。

沈长安被她折腾的脊背泛麻，半响后，偷偷睁眼打量着眼前之人。原先她总觉得这是场镜花水月的梦，明明过往十几载枯燥平淡，怎么忽而就与顾如珩表明心迹，互定了余身。

只如今自己被熟悉的苦涩药味尽数包裹，才总算自心底生出了缕缕真实感。

待顾如珩最后画好花钿，早已过了大半柱香，她伸手虚掩住沈长安双眼，满意道:“莫要睁眼瞧。”

待牵她于床前，才道:“长安，可以睁眼了。榻上都是你的衣物，适合你身量。”

闻言，沈长安眼睫轻颤，缓缓睁开眼，余光一扫就发现床上正铺着套精美襦裙及大袖礼衣。她扭过头，眼中闪着不确信的情绪:“如珩，这得花多少银钱。”

顾如珩温声:“千金难买美人一笑，若是你舍不得，要不要替我管家中财务开支，我算筹差劲老是乱记乱花。”

沈长安皱着小鼻子，见顾如珩一脸坦然，道:“你近来，愈发不老实了。”

“若不老实，待会儿可是要给你宽衣解带的。”顾如珩失笑，神色正经，“可我要出门候着，是不是分外知礼。”

“再没哪个有我这么老实。”她扶着轮椅，歪头看向沈长安，丝绦松散系着，勾出腰身，闲雅之极，亦貌美到极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