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早，方氏连同沈长安顾如珩三人就自睡梦中醒来，开始打点笄礼事宜。

因昨夜彻底休沐过，方氏并不让沈长安进灶房，洗着锅道:“今天你就好好等着，别进来染了一身的油烟气，待会儿李家婶子也会上山来帮忙，莫要操心。”

灶房里传来柴火偶尔“噼里啪啦”的爆响声，顾如珩挪开矮凳，安静的在灶前添柴吹火，听方氏所言，赞同的点了点头，神色浅淡眼底却含着笑。

火光洒在那皓白的脸上，给她渲染上了几分尘世的烟火气息，沈长安不自知弯了眼:“不会的，其他都收拾好了，不做点什么心头不舒坦。”

“你这孩子。”赵氏无奈，“福都享不来，那把板凳搬到顾大夫旁边，你俩一道烧火，各自看个灶。”

顾如珩抬袖轻轻咳嗽了声，拍了拍小矮凳，嘴边抿着一抹笑:“快来。”

沈长安被她这么一看，心尖微微有些发颤，乖巧坐到了矮凳上，双脚并拢，十足新入家门的小媳妇姿态。

赵氏也没注意到她哪儿不对，一边用剁刀将羊腿骨上鲜肉宰下，一边嘱咐道:“长安，有些话本不该我与你说的，可你自幼没了双亲，该人提点一嘴。你爹娘与我们赵家切近，我待你也像半个闺女，盼着你好，这及笄就是成人，以后算沈家的一家之主顶梁柱了。”

她絮絮叨叨说着，全然未把顾如珩当外人看，并不避讳:“及笄成人后也到了说亲的年纪，若遇上看的对眼的，便来同婶子说，我去给你找媒人，莫要简简单单与他人私定终身，那都是骗小姑娘家的。”

沈长安听到这，犹豫片刻后将温热的手覆在了顾如珩手背上。

是自己莽撞了，简简单单就与如珩私定了终身，没过多考虑，如今木已成舟，只盼她莫要觉着自己是骗子才好。

顾如珩却不知身侧之人已想了一通，动作静静反握住她，将两人双手藏在了宽袖之下。

细长冰凉的手指微微捻着沈长安指腹，眉眼沉静。

赵氏道:“人这一辈子怎么都是过，自己的路难易都得走，婶子看你过往些年没享过福，吃的尽是苦，心下也不好受。只一家人有一家人的经要念，我们替你也做不了甚么，唯有平素在小事上多帮衬一二，可你自幼心性纯良与人和善，日后定然是会享大福的。”

沈长安眼睛弯的似新月:“大福就不是我们能享的了，只求与切近之人顺遂平安就好。”

“你别不信。”赵氏笑，“我看人一看一个准。”

顾如珩扬着唇角听她俩闲谈，左手不时自柴堆中抽出木块放入灶中，半响后，李氏背着个竹篼到了院里，自然而然走进灶房帮忙，气氛愈发热闹。

趁赵氏李氏转身择菜说话之际，她忽而俯在沈长安耳边道:“想来不必继续待着烧火了，我们去歇室梳略画眉可好。”

顾如珩嗓音清冽，并无刻意收敛语调，却也不大声，不料赵氏耳朵好使，听到声音后道:“顾大夫您快带着三妞走吧，这儿有我和李妹子看着，院子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来，还早着呢。”

“可不是。”李氏笑着附和。

沈长安看了她俩一眼，思索几息后点了点小脑袋：“婶子那我们先去后院了。”

“快去快去。”

昨天练过了手，今日便不再显青涩无头绪，回到后院两刻钟后，顾如珩就将沈长安收拾了好，擦净手上妆粉，满意道：“较之昨日好多了。”

铜照中映出一张娇美难言的脸，沈长安那溪水般澄清的眼眸抬起来看了她一眼，又如受惊的林间小鹿，飞快的将目光移了开去。

一想起方才顾如珩揉弄自己的动作，心中又泛起了一丝恼意，大着胆子嗔了她一眼。

却也是丝毫没有威慑力，反倒让人想要逗弄一番。

顾如珩眼神爱怜而温柔，指腹虚虚抚过她脸侧：“我还记得你幼时身量羸弱瘦小，单薄的像来阵风都能被吹走，没想到恍然间都这般大了。”

说完，又忽而浅淡的笑了笑：“也想不到，当年那个小女孩如今许得了人家了。”

沈长安想到两人关系，细密眼睫颤动的愈发厉害，眼中水盈盈的，低低“嗯”了一声。她轻声道：“我给赵婶子李婶子还有二姊包了三封花红利市。”

顾如珩颔首：“是该包的，赵婶子为正宾，李家婶子与二姊也帮衬了不少事，今日多亏了她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