圈内弥漫一股子粪骚味，除去沈长安寄养在这儿的一头，还有两只老母猪一只公猪，算是拥挤。

“之前你差不多隔一天就割背篼猪草来，这头崽长得也胖，添了一身的膘。”

沈长安家的猪见着了人，仰头哼哼两声，就往这儿凑。

他打开猪圈栅栏，拿着根荆条便将猪崽子赶了出来，利落且迅捷，又说道:“我与你婶子一张布衾盖了十多年，省得她是何样为人，原先你笄礼没请她做正宾，肚里憋着气，故而当日出言不善，三妞你多担待。”

沈长安略微摇头。

一缕青丝垂下，姿态闲适的接过他递来的荆条，极淡的笑了笑。

“三叔你多虑了。”

沈先只当她不在意，将沈长安送至院门前，看着少女慢步抽赶豚猪的背影，叹了口气。

土路细窄，两侧偏生长有猪草，走走停停，不肖眨眼猪崽便要止了步子，拱着嘴啃。

沈长安也不着忙，看着它一扭一扭的后臀，又扫一眼四周景致，心下怡然。

新宅子修葺的宽，猪圈也是崭新模样，不过槽里没半点吃食，还需再去割。

徐泥匠见沈长安赶着猪慢步走来，指挥几个学徒铺上屋顶稻草，一边开口说道:“沈家三妞，等会儿铺好屋顶，这房子便算完事。不若今日你就将房子验好，四处仔细瞧瞧，看看有无何处不满意，抑或砌造疏漏。”

沈长安软声:“这些日子劳烦徐伯伯了。”

她眼底蕴着笑，模样又是青嫩娇俏，徐泥匠“嗯”了声，少见的松了点脸色，不再板着。

直至沈长安割完一背篼猪草回来，才将她领着，仔仔细细看了番新房内外:“可有哪需要添补的。”

“没的，房子分外好。”

“那你挑个宜乔迁的日子搬家，若是没甚么需要添补的，我们就先走了。”徐泥匠见她满意，唤着几个学徒收拾好工具，就要走。

苏宪站于他身后，努了努嘴，扒着头巾不知如何开口，又怕惹来师兄弟及师父不喜，唯有怅然的跟着一道离开。

新房处处都新，偏生空落落丝毫没点人气，反倒带了丝似有似无的尘霾味，不大好闻。沈长安将房门敞开，站立许久后，折回身子把老宅灶房里的家具柴火搬了过来。

晚间吃饭时，才与顾如珩道:“沈家新宅子修好了。”

顾如珩没说话。

半响后放下筷箸看着她:“家里可还缺甚么物什，需不需再置办。”

“顾家闲件多，尽数堆在屋里，你看多久事宜乔迁，带些闲件下山，正巧堆着也没用。”

沈长安只是对上她目光，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水汪汪的，忽而弯成了新月模样:“你不留留我么。”

她神色乖巧可爱，顾如珩却眸子一滑，眼底带了丝莫名的危险意味，愈发深邃:“也是，我竟忘了夜里唯有自个儿于山上，心中惊慌难入眠，倘若你再下山，该如何是好。”

“那我便不下山了。”

倒不是信她胡乱编出来的夜里睡不着，只顾如珩一人在山上，晚间难免不大方便，若忽的要洗沐或做其他事，还是有人帮衬着好。

何况沈家新宅子离溪岸远，一锁上院门，谁也瞧不出是否有人在家，加之顾宁有嘱，不肖怕人说闲话。

只原先都是顾如珩逗自个儿，今日自个儿也逗逗她才算好。

便低着头，悄悄笑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