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第一钱庄是天下第一首富白庭川的产业,全天下只有十枚貔貅,出自同一块翡翠。
谭四方再去看那少年,他胸前露出来的半块玉佩,可不是同样成色水头的貔貅吗!
摊上事了,这样偏远的小城,今日一出门竟能撞上两个如此有钱的祖宗。
谭四方慌忙把玉佩塞回去,责怪道:“都同你说了不要露财,怎么还不长记性?”
看他一身道门的打扮,眼睛不好,心下暗暗有了猜测,谭四方压低声音问他,“你说这玉佩是你师父给的,你师父是什么人?你,你是不是空明山上下来的?”
无臻点头,诚心诚意地道:“这你也看得出,你好厉害啊!”
谭四方想法被证实,一时无话可说,又想起少年刚才提到的爹,心道:“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得了,这位是大宗师的徒弟,那位十有八九就是白庭川的儿子了。”
这叫个什么事儿?
这两位傻的傻,憨的憨,偏偏有那样厉害牛气的长辈,都耀武扬威到他面前了——真是勤修苦练不如天资卓然,埋头苦干不如胎投得好!
谭四方只得珍而重之地再次叮嘱道:“这个坠子千万不要给别人看,贴身好好保管,晓得嘛?唔,若是保管不好,衣服上可以缝个暗袋,总之千万不要丢了,晓得嘛?”
别说是一掷千金,有了这个玉佩,把这间馆子买下来也不成问题。
无臻捂住胸口,点头如捣蒜:“晓得了。”
一时间,谭四方觉得自己像个送小子出远门的老妈子,这也担心那也忧心,总之操不完的心。
今晚的兴致可算是败完了,从来玩耍到四五更天才舍得回去的谭四方,今日二更时分便归心似箭了。
突然,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后院传来,开始众人还都各自游戏,并不上心,却见后院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,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,话也说不伶清,磕磕绊绊地结巴了半天才说完整了一句话:“死,死,死人了!妈妈她,她死了!”
歌舞升平的景象骤然停止,有人不相信似的前往后院查看,半晌,更多的尖叫声弥漫,有把屋顶叫穿了的趋势。众人眼见为实,寻欢作乐的客人一听见命案,钱也不给地就跑了,剩下些六神无主的年轻男女大眼瞪小眼。
一个小姑娘看过了尸体,蹲下身子,手像小孩沾上了什么脏东西的样子抱住了头,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:“又杀人了……还是他……下一个死的不会是我们吧……”
一时间人心惶惶,有人反驳道:“你胡说八道些什么?我们虽然做皮肉生意,可又没害过人,赌坊也不过死了老雀儿一个庄头,其他人不都好好的吗!”
有人附和道:“对!别自个人吓自个儿,我们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,没道理替天行道!”
吵了半天,个别有主意的人蓦然喊道:“都傻愣着干什么呀,还不赶紧去报官!?”
谭四方听他们吵完,牵着无臻到后院查看,临出了门把人挡在背后道:“死人了,可能有些吓人的,你就在我身后站着,小孩子还是不要看了,不干净。”
老鸨的尸体就在底楼一间屋子里躺着,龟公姑娘们只敢远远看着,只孤零零一具死透了的尸体趴在泛白的石板上,格外显眼。
谭四方走进一看,眉间微蹙——她的脸皮没有了,叫凶手硬生生剥了下来。
浓重的血腥气把她身上的的脂粉气掩盖了,若不是她那么大一坨独一无二的肥肉,真看不出她是刚才接客的女人。头发散乱地披在血肉模糊的脸上,血液凝固后黏住了头发,整个人血葫芦一般,单看头分不清那一面是正脸。
不只是脸皮,背上的皮肤从肩头处开始至尾椎骨的地方,整片皮肉被完整地撕下,和白花花的大腿形成鲜明的对比。后背的血色浸得衣服看不出本来的颜色,她五指蜷曲,大概是死前经历了极大地痛苦。
无臻微微探头出来看,他是有些害怕的,但同门的头盖骨都叫他看了个遍,一具尸体还不至于把他吓得肝胆俱裂。他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,这副身体除了剥皮没有受到任何伤害,哪怕是普通的拳打脚踢也没有,暗搓搓地问道:“她是怎么死的?我怎么看不出其他伤口?”
言罢两个人都是一愣,无臻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,既然没有别的伤口,骨相清白,没有用过蛊和中毒的症状,便只能是活活疼死的——是什么人如此阴狠恶毒?谭四方也想到了这一层,但更惊讶无臻看上去半盲不瞎,还看得出这种门道,想到他那些不太好的传闻,顿时觉得传闻并不可信,百闻不如一见。
毕竟传闻也没说过他是这样好看的小郎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