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了。”谢了君冷笑了一下,不满道:“什么叫‘小师叔差点被那股气息压得走火入魔’?你可别瞎说。”
“是。”柳一绪面露无奈,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您老人家只是吐了好几口血,真气紊乱,倒地不起,一昏三天。”
谢了君从容不迫地忽略了他话中的讽刺,慢慢悠悠道:“嗯,吐几口血、躺几天床而已,修道之人不以此为磨难,应是大山崩于前而泰然自若,天雷万刃加身亦坦然受之,更艰险的困境我是闯过不少,几乎九死一生,相比而言,此事不值一提。”
他扭过头,眼中秋水潋滟,像是落满了星子,对席云亭道:“你说是吧,师兄?”
席云亭俊脸上是淡然的温润,他注视着谢了君,眸中漾着晕开的笑意。
谢了君面皮厚似城墙,在席云亭目光的笼罩下镇定自若,仿佛只是认真地等一个回应。
良久,席云亭开口道:“是,师弟说得对。”
柳一绪目瞪口呆,嘴皮子动了动,到底还是说不出话来。
谢了君挨近他的耳边,轻声说:“至于吗?多久之前的事情了,你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?”
柳一绪冷静下来,一板一眼道:“不久,去年发生的而已。”
谢了君:“……”
柳一绪见师叔吃瘪,遂心情大好,跳过这个话题,扬声道:“还有件事,我得说一下。”
谢了君心里一动,下意识地看了眼席云亭,嘴上问道:“何事?”
“跟那个魔修有关。”柳一绪眉峰微蹙,目光投向附近的猪舍,道:“方才我路过猪舍,听见里面有细微的人声,按耐不住就透过门窗的缝隙,往里一观。”
“那时天色未亮,房内昏暗,因此我一眼就看到了魔修身上闪烁的微弱红光。而且他看上去头脑不清醒,嘴里不停念叨。”柳一绪道:“之前小师叔闭关,他时不时地会自说自话,但不像现在这么严重,也无莫名的红光出现。”
席云亭瞧了眼紧挨山林的猪舍,朝身旁的谢了君说:“去看看。”
“嗯。”
天光渐亮,鸟鸣婉转,微风拂过朦胧山色,带来春日晨间的凉爽。
弟子们晨练回来,汗流浃背,齐齐围在猪舍门口,一阵七嘴八舌。
关山月抱着木剑,耳朵里灌入了师弟们的魔音,眼珠子快翻上了天,忍不住想走时,她就看到师伯师叔往这里走来,立即挺起身子,轻咳了几声。
师弟们反应过来,齐刷刷地看向走来的三人,转眼昂首挺背、一声不响。
于是,席云亭等人一走近,就听到屋内诡异的低语。
低语是时断时续的,乍一听像是禅寺经声。但要是听久了,低语就成了噩梦里低沉恐怖的鬼语,瘆人万分。
“咋了?这是中邪还是入魔?哦,不对,他已经是魔了。”谢了君轻挑柳眉,随意地撤下禁制,道:“我进去看看。”
见木门大开,几名弟子一溜烟地躲在了席云亭的背后。
李舒云抖了抖鸡皮疙瘩,细声问道:“师叔这样进去,会没事吧?”
燕兴担忧地说:“应该会吧,毕竟是自家师叔。”
董绍头皮发麻,紧紧抓着席云亭的衣袖,好像抓住了一根稻草:“我看那个魔修是中邪了!莫非咱们的猪舍风水不好……”
“你们给我出息点!”柳一绪厉声道:“瞎想什么呢!别躲师伯身后!”
弟子们不敢违抗气急败坏的掌门师兄的命令,灰头土脸地从敬爱的大师伯身后走出来,然而还没走几步,他们就又想躲回“故地”,寻求师伯的关爱。
因为阴森诡异的低语戛然而止,屋内也没有传出谢了君的声音。
过了不久,谢了君从木间内出来,面色无异,沉静地说道:“他睡下了。”
柳一绪皱眉道:“这就睡了?”
谢了君道:“此人行为举止古怪异常,而且还是谢千秋送过来的魔修……血腥气太浓重了,看来这位兄弟杀过不少人啊。”
箫子晖问道:“那怎么办?丢下山吗?”
谢了君嗤笑道:“丢下山?他心有执念,没准过几天又会溜上山来。”
“不一定是执念。”席云亭意味深长地看着谢了君,道:“先留着,或许日后会有大用。”
师侄们面面相觑,想不通那名阴气森森的魔修身上哪里写着“有大用”这三个大字。
谢了君关上门,在木门上面留下禁制,道:“好了好了,没要事,都退下吧。”